【烟酒剑行离恨楼】(第一卷11-19章完)(新手第一本书,万望读者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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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7-29

的地上。

  「哎哟!」

  黄地主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从美梦中被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当
他看到我们这两个煞神一般的「不速之客」,以及离恨烟手中那柄散发着幽幽寒
光的离恨伞时,他那张肥胖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浑身的肥肉,都因为恐惧而
剧烈地颤抖起来。

  「英雄!女侠!饶……饶命啊!」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向我
们磕头求饶。

  「为什么总是加税?」离恨烟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风,她手中的
离恨伞,伞尖,正抵在黄地主那肥硕的、如同猪脖子一般的咽喉上。

  「女侠……女侠饶命啊!小……小民也有苦衷啊!」黄地主吓得屁滚尿流,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起来。

  他的故事,与我想象中的「为富不仁」,似乎有些出入。

  他说,他虽是这村里的地主,但大部分的田地,都是从县里的官府那里租来
的。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佃户」罢了。

  「这两年,又是大旱又是洪涝,田地里的作物,收成越来越少!」他哭喊着,
声音充满了委屈,「可……可县里的王主簿,他不管这些啊!他向我收的租子,
不仅一分没少,今年……今年还以『剿匪』的名义,又给我往上加了三成啊!」

  「我的谷仓,已经越来越没有米了!我……我若是不向这些村民加租,不用
他们的钱去填王主簿的窟窿,他……他就要收回我所有的田地,将我全家都下到
大牢里去啊!」

  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磕头,那肥胖的身体,在地上,抖得像一个巨大的肉
团。

  「女侠,我虽是加了租子,可是我黄某人对天发誓,我从来没干过一件有悖
天理人伦的坏事啊!我没逼死过一个人,更没强抢过一分田!不信,您……您就
让那少侠,去问问村民!」

  他说完,便将那双充满了恐惧和乞求的眼睛,投向了我。

  离恨烟那清冷的目光,也随之,缓缓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她平静得无比异
常,但这份平静,却比任何斥责都更让我无地自容。我仿佛看到自己刚才那副叫
嚣着「斩草除根「的狂妄模样,是何等的可笑与幼稚。父亲信中所述的」辨善恶,
分是非「,我竟只记住了前半句的」除恶「,却忘了后半句的」辨别「。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不敢看她,只能将头,偏向一边。

  我错了。

  我错在,将这世间的善恶,看得太过简单,太过黑白分明。我以为,所有的
不公,都可以用手中的剑,一杀了之。可我却忘了,在这复杂的、充满了无奈的
人世间,有太多的「恶」,其根源,或许都只是源自于最卑微的、想要「活下去」
的挣扎。

  这黄地主,固然有罪。但他,罪不至死。

  「也罢。」

  离恨烟轻叹一口气,收回了抵在他咽喉的离恨伞。

  「那就这样!」她看着那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的黄地主,声音冰冷地,做
出了她的判决。

  「那几个庄丁,是本姑娘伤的。我把药钱给你,你负责找最好的大夫,给他
们治疗!不许有任何怠慢!」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小块碎银子,扔在了黄地主的面前。

  「此外,」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森冷,「我再给你一锭银子,你即刻,
就将今年多收的所有租子,一文不少地,全还给村民!」

  她又扔出了一锭更重的银子。那是我们离开兰陵城时,她特意兑换的。

  那黄地主看着眼前的两锭银子,又看了看离恨烟那双冰冷的眼眸,如同看到
了救命的菩萨,不住地磕头。

  「多谢女侠!多谢女侠不杀之恩!小民……小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记住我的话。」离恨烟的语气,充满了警告,「若是你敢阳奉阴违,或是
日后还敢欺压乡里……」

  她的话,没有说完。

  她只是,用手肘,轻轻地,怼了怼我。

  那一刻,我感到腰间那柄冰冷的「临渊」,竟又一次,发出了一声低沉的、
充满了战意的「嗡嗡」声!

  一股熟悉的、浩瀚的真气,不受控制地,再次从我的丹田深处,涌了上来。

  那是因为……她。

  是因为她此刻,就在我身边。是因为我心中,那份想要在她面前「表现」的、
最纯粹的念头。

  我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

  然后,在黄地主那惊恐万状的目光注视下,我把「临渊」,缓缓地,拔出了
一半。

  「铿——!」

  一声清越的、如同龙吟般的剑鸣,响彻整个卧房!

  一股冰冷而又锐利的剑意,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黄地主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他那肥胖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一干
二净。他甚至能看到,自己那双因恐惧而瞪大的眼睛,清晰地,倒映在那半截如
秋水般明亮的剑身之上。

  他毫不怀疑,只要我愿意,下一秒,他那颗肥硕的头颅,便会瞬间,与他的
身体,分家。

  「……几个月后,我们还会回来!到那时……」

  离恨烟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令人胆寒。

  黄地主,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晕厥了过去。

  我缓缓地,将「临渊」,收回鞘中。

  我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怎么……

  我怎么又能拔剑了?

  夜,已经很深了。

  我们回到了借宿的那户人家。那当家的老妇,在看到我们安然无恙地回来时,
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我们告诉她,黄地主已经被我
们「教训」过了,他答应,明日一早,便会将今年多收的租子,一文不少地,全
数奉还。

  老妇人听闻此言,激动得老泪纵横,她拉着我们的手,不住地,一遍又一遍
地,说着那些最朴素、也最真诚的感谢。

  我看着她那张充满了喜悦的脸,心中的那份因为「行侠仗义」而本该产生的
满足感,却被一股更为强烈的、名为「羞愧」的情绪,彻底淹没。

  我羞于再面对离恨烟。

  我无法忘记,自己之前,是如何因为可笑的自尊,而对她,说出了那般恶毒、
那般不可饶恕的话语。我也无法忘记,在我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刻,是她,不计
前嫌地,再次,挡在了我的身前。

  我们之间的那份刚刚才萌芽的、脆弱的信任与亲近,早已被我亲手,撕得粉
碎。

  我完全羞于再和她同住一间房,羞于再分享那点滴的温暖。

  我甚至不敢再去看她那双清澈的、仿佛能洞察我所有心思的眼眸。

  我找了个借口,说要去马厩看看马匹,便独自一人,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间
充满了我们二人复杂气息的屋子。

  我没有去马厩。

  我只是,默默地,走到了院子角落里那间堆满了杂物的、小小的柴火房。我
将自己,蜷缩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干草堆上,闭上了眼睛。

  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或许,等天亮了,她就会离开了吧。她已经替我解决了黄地主这个「麻烦」,
我们之间,也算是有了一个了结。她会回到她那神秘的离恨楼,继续做她那高高
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我,则会独自一人,踏上那条通往临淄的、漫
长而又孤独的送灵之路。

  我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我的心中,充满了苦涩。

  我刚合上眼,准备就这么将就一夜,柴火房那扇破旧的木门,却被「吱呀」
一声,轻轻地,推开了。

  一道熟悉的、黛绿色的身影,逆着月光,出现在了门口。

  是她。

  我猛地从草堆上坐起,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在那狭小的、只剩下我
们二人呼吸声的空间里,她缓缓地,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一股独属于她的、冰冷的幽香,瞬间,再次将我包裹。

  我感到,一个温暖而又柔软的身躯,轻轻地,贴近了我。

  我的整个身体,瞬间,都僵硬了。

  「我欠你一条命。」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她那清冷的声音,如同最温柔的月光,在我的耳边,缓
缓响起。

  「你欠我一顿棍子。」

  她顿了顿,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我。

  「这样,就扯平了,可以吗?」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扯平了……

  她这是,觉得我们已经两清,再无瓜葛,想要……想要离开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被那黄地主的庄丁用棍棒指着头时,还要强烈的恐慌,
瞬间将我吞噬。

  「那……」我声音沙哑地,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那我们……还一起去
临淄吗?」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于乞求的卑微。

  离恨烟看着我这副惊慌失措的、可笑的模样,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
丝极其复杂的、我读不懂的情绪。那里面,有无奈,有嗔怪,还有一丝……隐藏
得极深的温柔。

  她却开口,用一种理所当然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平淡语气,说
道:「那不然去哪?」

  我……我愣住了。

  「我不仅要和你去临淄,」她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却燃起了一
股不容置疑的、如同火焰般的决绝,「我还要带着你,一起回离恨楼,让你到我
师父,到我师母那里,亲口问问,我的身世,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我彻底呆住了。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清丽绝伦的、此刻却写满了「你这个笨蛋,难道到现
在还不明白吗」的、又气又好笑的脸。

  我终于,明白了。

  她从未想过要离开。她之所以说「扯平了」,只是想用她那笨拙的方式,来
化解我们之间的尴尬,来告诉我,她……她已经原谅我了。

  她之所以去而复返,之所以对我发火,之所以……为我做这一切,都只是因
为……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与极致羞愧的情绪,如同最猛烈的山
洪,瞬间冲垮了我内心所有的堤坝。

  「对不起!!!」

  我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充满了无尽悔恨的嘶吼。我再也无法抑制,将头,
深深地,埋入了她的怀中。

  她那娇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但却没有推开我。

  她只是,伸出手,紧紧地,牵住了我那只冰凉而又在微微颤抖的手。

  然后,她红着脸,用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从那冰冷的草堆上,拽了
起来。

  她拽着我,回了那间属于我们的、温暖的卧室。

  她将我,按在了床沿上。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在烛光下显得愈发娇媚的脸庞,我的心
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被珍视的温暖。

  「谢谢你。」我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

  「没……没关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属于少女的羞涩,也带着一丝,我们都懂
的,心照不宣的温柔。

  第二天天一亮,我和离恨烟便押着那个早已吓破了胆的黄地主,在村子里,
当着所有村民的面,让他将今年多收的租子,一文不少地,全数归还。

  村民们看着那些失而复得的血汗钱,又看着我们二人,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
感激与敬畏。他们纷纷跪倒在地,称我们为「青天大老爷」和「救苦救难的活菩
萨」。

  我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们那充满了虔诚的目光。我不是什么活菩萨。就
在前一天晚上,我这个「菩萨」,还差点因为自己那可笑的正义感,而将他们的
「青天大老爷」一剑杀了,给整个村子,带来更大的灾祸。

  在亲眼监督地主将所有的租子都归还完毕,并立下字据,保证日后绝不再犯
之后,我们便在村民们的千恩万谢之中,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村子。

  马车,再次,缓缓地,驶上了那条通往临淄的、漫长的官道。

  车厢内,气氛有些微妙。经过了昨夜那番激烈的争吵与最终的和解,我们之
间,似乎少了一丝尴尬,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亲近。

  「李邵。」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

  我转过头,看向她。

  她没有看我,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不断倒退的风景。她那双清澈的眼
眸中,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深远的意味。

  「我小时候,每一次做错事,或者,自认为做对了事的时候,」她缓缓地说
道,那声音,不再是清冷的,而是带着一种模仿着长辈的、故作老成的沉稳,
「师父他,从来都不问我对错。他只会问我一句话——」

  她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清澈的、如同星辰般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我。她
学着她师傅的语气,那清冷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极其罕见的、调皮的笑意。

  「『这件事中,有何得失?』」

  她向我又一次笑了。那笑容,如同春风,瞬间,吹散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因
为昨夜的争吵而残留的阴霾。

  我知道,她这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来彻底化解我们之间的芥蒂。

  我看着她那充满了狡黠与智慧的笑眼,心中,确实有了些感悟。可是,在那
之前,我却想先问她一件事。一件……困扰了我一整夜的、最重要的事情。

  我的脸,不自觉地,又红了起来。

  「我……在你回答我之前……我能……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结结巴
巴地问道。

  她看着我这副窘迫的模样,那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
颔首,示意我继续。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将我心中,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问出了口。

  「你……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跑回来救我?」

  我问完,便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我的心,在胸腔中「怦怦」
狂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只听到,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许久,她那清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慌乱的解释。

  「因为……因为我也冷静了下来。」她似乎在极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
来,充满了理性和逻辑,「你……你只是几天之前,才遇到这么多事,家里遭逢
大变,又被一堆莫名其妙的记忆灌溉……你的心智,本就不稳。我……我担心你
会被那股杀意所控制,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而且……」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措辞,「或许,你失去记忆之前的那位
『诗剑行』,真的是一个……一个嗜杀之徒。可……可那与你无关!你只是李邵!
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走上邪路……我……我想引你,走上正道……」

  她的话,说得很快,也有些语无伦次。

  「还有……哎呀不说了!你到底有什么收获嘛!」

  一抹动人的红霞,如同最美的胭脂,瞬间,飞上了她那清冷高洁的脸颊。她
猛地转过头去,再也不看我。

  唉……

  我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还是没能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那三个字。

  但她的回答,却比那三个字,更让我感到心安,感到温暖。

  我那颗因为她之前那句「扯平了」而悬着的心,终于,彻底地,放了下来。

  我看着她那羞恼的、可爱的侧脸,嘴角的笑意,再也无法抑制。

  我清了清嗓子,只得回答她最初的那个问题。

  「侠与医,似乎有些相关。」我看着自己那双,既能施针救人,也能挥棍搏
杀的手,缓缓说道,「我之前,总觉得,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一个救,一个
杀;一个仁,一个狠。」

  「可现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医者,诊断病症,去除病灶,是为了救人的身体。可有时候,仅仅治好身
体,却未必能救一个人。心里的病,才是最难医的。」

  「而侠者,」我抬起头,看向她,「看似是在杀戮,是在除恶。可他所做的,
又何尝不是在『治病』?他治的,是这世道的病,是那人心的恶。他用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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